《第一炉香》：看完“输不起”的葛薇龙，我终于明白姑妈的狠与恨

香港，年三十的夜晚，一对新婚不久的年轻人来到湾仔看热闹，满街的人，到处是花炮的响声。

“你身上着火了！”乔琪乔突然对妻子带着笑喊道。

薇龙扭头去看她的身后，果然旗袍下摆溅到了火。

弄熄了身上的火，乔琪乔佯装害怕，说：

总有一天，你不得不承认我是多么可鄙的一个人。

那时候，你也要懊悔你为我牺牲了这许多。一气，就把我杀了，也说不定，我简直害怕。

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，一个图财，一个图爱。

可是，葛薇龙出卖自己挣钱给乔琪乔，却根本没有得到过他的爱，乔琪乔自己都承认对葛薇龙不公平。

但葛薇龙这样说道：

我爱你，关你什么事，千怪万怪，也怪不到你身上去。

这是《第一炉香》结尾处的一个情节。它告诉我们：葛薇龙很明显地“输不起”。

明明对方胜之不武，她还要给人搬梯子，葛薇龙的卑微真不是一个“自愿”能解释的。

01

久远的恨

两年前，中学生葛薇龙随父母自上海来香港避战乱。

第一次到梁太太家里时，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姑妈是做什么的。

当年，姑妈为了钱去给六十多岁的富商梁季腾当四姨太，这件事，导致了她与娘家人的决裂。

不通庆吊，互不来往。

二十多年的光阴熬走了梁老爷，也消耗完了梁太太的青春，除了钱她一无所有，只剩不甘心，只准下人称呼自己“少奶奶”。

当葛薇龙亲眼看到年过五旬的姑妈和乔琪乔约会，在骄奢淫逸的梁公馆颐指气使时，她对这里的一切既羡慕又向往。

“姑妈把我教育成人了，我就是您的孩子，以后慢慢地报答您！”父母要回上海，薇龙执意留下读书，指望姑妈出学费。

可是，二十多年的积怨哪里会一笔勾销，薇龙对姑妈的期望太高了。

“我就是小性儿！我就是爱嚼这陈谷子烂芝麻！我就是忘不了他说的那些话！”

回想当初嫁人做小时，娘家兄弟们特别是薇龙父亲骂自己的那些话，愤恨从梁太太从牙缝里迸了出来。

薇龙顺着姑妈一再替父亲承担不是，梁太太细细打量了姪女一番，拿定了主意。

梁太太的得意丫头睇睇背着主人跟人私会，犯了梁府大忌刚被赶出去，身边正少个帮手。

年轻美丽，单纯可爱的薇龙，一旦进入交际圈，必定能给她带来不可估量的好处。

梁太太答应替薇龙交中学学费，但薇龙得住进梁府，走读。

当亲情被掏空填补上恨意，拿来做算计和交换时，亲人间也就只剩下了表面上的装假。

02

诱惑

当葛薇龙打开衣橱，满满一橱金碧辉煌的华衣令她着迷。

她偷偷的一件件去试，却都很合身，她突然醒悟，这些衣服都是姑妈为她做的。

家常的织锦袍子，纱的绸的、软缎的、短外套、长外套、海滩上用的披风、睡衣、浴衣、夜礼服、喝鸡尾酒的下午服、在家见客穿的半正式的晚餐服，色色俱全。

可她还是一个女中学生，又何需这么多名目繁多的衣服。

葛薇龙到底是知道姑妈一点的，她自言自语：

这跟长三堂子里买进一个人，有什么分别？

长三堂子，又称长三妓院。她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，可是她来都来了，便自我安慰：“看看也好”。

今天的薇龙就是曾经的自己，梁太太实在太了解薇龙这样的女孩了，她们无法抵御物质诱惑，更享受别人的甜言蜜语，唯独吃不了苦。

就这样，薇龙融进了梁太太的生活里，在姑母的教导下，葛薇龙成了香港交际圈的后起之秀。

梁太太用薇龙吸引来年轻男子来梁府，大施交际手腕，不用多久就有人坠入梁太太的情网。

这样的把戏上演了一幕又一幕，三个月后，薇龙渐渐地习惯了，不介意姑妈利用她吊男人了。

直到有一天，薇龙再也没想到，姑妈盯上了她的男朋友卢兆麟，且没费多大功夫就收罗到手，她气堵喉咙，噎得眼圈子都红了。

虎毒不食子，姑妈也是妈，不仅推出炫目的诱惑，梁太太还给薇龙指了一条歪路。

薇龙荒废了学业，不知不觉中连人生观也发生了改变：从靠自己变成了靠男人。

03

现实中狠

在交际中，葛薇龙认识了乔琪乔，乔琪乔帅气的外表一下子俘获了她，无法自拔。

乔琪乔是乔诚爵士的庶子，是个只要快乐，不要婚姻，不肯负责任的男人。

虽然是个软饭男，却从不缺少富有的女人愿意养活他，这其中就包括梁太太。

但是，乔琪乔嫌她太老了，梁太太难得的失败了。

认识乔琪乔前，葛薇龙已经知道了他和姑妈的过往，身陷其中又能置身事外，薇龙对他早已平添几分好感。

那一夜，乔琪乔偷偷摸进葛薇龙的房间，与她发生了关系。

梁太太懊恼。

她当初喜欢乔琪乔，甚至利用睇睇引他上钩，可都没成功，还被几次三番戏耍，如今才把薇龙捧得有些身价，却让他坐享其成了。

更可恨之处还在于乔琪乔与薇龙，一个不想负责，一个只想逃避。

“小姐家最该忌讳的是：你爱人家而人家不爱你，或是爱了你而把你扔了。

你真要挣回这口气来，你得收服乔琪乔。你现在这么一跑，太便宜他了。”

梁太太劝完薇龙，又去威胁利诱乔琪乔：

上海会有律师找上门，这事可就闹大了，乔诚爵士一生气，你也没好日子过。

和薇龙结了婚，她挣钱你逍遥，七八年后，她挣钱少了，再找个犯奸的理由离婚，那还不容易。

很快的，乔其乔和薇龙订婚、结婚。

不得不承认，梁太太果真好手段，竟然把不可能的事办成了。

梁太太说薇龙是个“可怜的孩子”，但最终，她才是伤害亲侄女最深的那个人。

她何曾真的可怜薇龙，明明知道乔琪乔给不了薇龙未来，还让他们凑成一对，无非是要消耗薇龙的青春，达到她自己的目的。

04

一个人错了不可怕，最怕一错再错。

葛薇龙面对诱惑，从一开始的看看，进而行动其中，最后决定出卖自己的身体赚来财富，也要与乔琪乔结婚。

爱一个男人，爱得如此的卑微，没有了自我，葛薇龙并不是傻，是她离不开这里，她“输不起了”。

而她的姑妈已经输了，所以她恨，她狠。

莎士比亚说：“欲望犹如炭火，必须使它冷却，否则，那烈火会把心灵烧焦。”

欲望是人的本能，面对诱惑时难免动心起念。

但所有的东西都有代价，你得到的同时也在失去，最后得到什么样的结果，都是因果。

控制不住贪念，迟早会惹火上身。